新品牌研究所采訪到了元氣森林的產品團隊成員，就氣泡水的研發展開了深入交流。

Q：新品牌研究所

A：元氣森林產品團隊成員

以下為部分訪談實錄：

Q：今天主要想聊一聊研發。氣泡水火了這么久，市面上也有很多媒體分析元氣森林營銷和渠道的文章，但很少有人報道你們是如何做研發的。流傳比較廣泛的一個故事是，當初第一批產品全部報廢，因為太難喝了。當時具體是什么情況？

A：這批量產的產品包含兩個系列，分別名為“明明不胖”和“石分美麗”，是由兩部分人員研發的。這批產品價值500萬，這500萬包括生產、渠道等成本，而報廢這批產品又花了100萬。

飲料這種東西，報廢不是直接倒掉就可以。報廢的100萬成本主要來自兩部分：當時這批產品已經鋪到了便利店、學校超市等終端網點，我們決定報廢這批產品的話，就要從各個網點將自己的產品召回，需要付出額外的人力費用、物流費用等成本。

另外，在食品飲料行業，銷毀產品有一套嚴格的流程。在國內銷毀大批量飲料，首先要凍成冰，然后運到海鮮市場，再經由專業設備進行后續處理，而不僅僅是倒掉那么簡單。飲料里面的很多物質和用料是可以循環利用的，能夠提煉出來并再次流入到市場，像我們的燃茶，退回來的都不能隨便遺棄，一定要把它們處理好。

更簡單的做法，就是正常銷售出去，但初代產品當時放在公司，免費給員工喝都沒人愿意喝。初代產品現在公司里還有一些，后面產品團隊喝過以后，都覺得確實是跟我們想要做的東西差別很大，口感非常甜，口味也比較奇怪，難以定義是茶還是果汁，配料表也存在很大問題。

產品還沒上市就被銷毀這件事對研發人員的打擊很大，事后幾乎全都離職了，即便如此，老唐也沒有放棄這個項目。他覺得初代產品團隊都是在飲料行業專攻很多年，他們在研發產品時有固定的一些商業模型和成本結構，于是他告訴當時路皎帶領的產品團隊：“我們拋開一切限制，就做一個你自己想喝、也愿意推薦給家人和朋友喝的飲料。”

Q：氣泡水這款產品，當時研發出來有什么契機？是不是看到了市場上類似的趨勢？

A：當時是看到了輕食這個趨勢。2017年前后的時候，小紅書刮起了一陣“輕食&健身”風潮，路皎的產品團隊也發現，很多女孩為了保持身材，早上吃的很健康，中午吃輕食，到了晚上買一杯高熱量奶茶，一整天的減肥效果就被破壞掉了。

所以當時路皎就想，能不能做一款健康又不發胖，同時我們自己也愛喝的飲料。當時市面上雖然有無糖可樂，口碑卻不太好，很多人覺得不如有糖的好喝。這也說明實際上，沒有一款真正得到大眾認可的無糖飲料，這是氣泡水的研發契機。

Q：據我們了解，元氣森林的產品團隊基本都是90后，非常年輕，他們不會存在經驗不足的問題嗎？

A：不僅是年輕，其實最開始路皎的產品團隊全部由女性組成，因為氣泡水、乳茶這些產品的受眾以女性為主，同性之間的痛點洞察更精準。產品團隊的共識是：只有先做出自己想喝的東西，才能推薦給別人。

像滿分果汁微氣泡這款產品，從研發到上市這個過程老唐都不太清楚。這個公司更多是年輕一些的人在做決策，比如外星人這系列的產品經理是97年的，已經管理了幾十人的大團隊。這種情況在公司非常常見。

年輕意味著敢想敢做，擴大了產品的想象空間，而女性天生細膩、精巧的心思，對于產品的研發和打磨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。

至于經驗不足的問題倒是沒有，因為產品團隊只是要提出想法，我想做一個什么樣的產品，后續的配料和可行度是研發老師去衡量的，研發老師是非常有經驗的。

Q：健康、不發胖的核心是尋找蔗糖的替代品。此前國內的無糖飲料大部分用的是阿斯巴甜、安賽蜜和山梨酸鉀這些原料，你們是怎么發現赤蘚糖醇這種成分的？

A：我們產品團隊的研發老師是海外留學回來的，之前在某家外企做產品研發工作，對食品飲料的配料和成份都非常熟悉。甜味劑有很多種，像無糖可樂使用的甜味劑是阿斯巴甜和安賽蜜，這兩種成本最低，研發老師認為這個成分肯定不行，她自己如果看到配料表里有這種成分，是不會買給孩子喝的。

關于甜味劑到底選什么，我們內部當初也篩了十幾輪，做了幾十個提案，但都不是特別滿意。后來有一天，研發老師偶然在一次聊天中提到了“赤蘚糖醇”這個原料，她說這個成份是從玉米淀粉里提取微生物發酵的，產出天然、幾乎沒有副作用、口感跟蔗糖更接近。國外應用的比較廣泛，一般用在牙膏里，但在國內，基本沒有品牌把它添加在飲料里。

路皎就問為什么之前沒有提出過這個原料，研發老師說這種原料哪里都好，它是糖醇類，人體對它的耐受度是最高的，吃了不會拉肚子，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。后來我們還是用了這種原料，畢竟老唐想讓我們做一款自己愛喝、也愿意推薦給家人朋友喝的產品。

路皎本人對吃喝非常講究，氣泡水研發上市時，她的孕吐非常嚴重。醫生建議她喝巴黎水這種帶氣體的水進行緩解，但巴黎水口味非常寡淡，且孕婦對營養成分和血糖控制的標準又非常嚴格。這個時候出現的無糖氣泡水，基本上陪伴了她整個孕期。

Q：這個成份這么好，為什么可口可樂之前沒用呢？

A：我覺得一來是赤蘚糖醇的產量比較低，可口可樂這種巨頭都是量產的生產模式，兩者之間供需之間可能不太平衡；二來就是，可樂的配方是一個經典的配方，改變配方之后，口味大概率會有變化。

像可口可樂去年推出的新品小宇宙氣泡水，配方也沒有用原來的，跟元氣森林氣泡水是同款配料的。

還有一點，國外這種快銷品巨頭的供應鏈非常標準化，對于每個環節的成本都控制的很嚴格。單瓶氣泡水用的赤蘚糖醇，和單瓶無糖可樂用的阿斯巴甜對比，前者的甜味劑成本是后者的三四十倍。

我們的瓶子成本也是很高的，用的是環保材質，比PVC貴。很多人會覺得一瓶氣泡水賣五塊錢很貴，這是因為一般的飲料，都是從售價倒推成本，比如這個飲料一定要賣在幾塊錢的區間內，刨除利潤以后，成本部分留給研發有多少，留給原料有多少，剩下的成本就只能選擇便宜的瓶身材質。我們是研發先行，沒有考慮成本的問題。

Q：之前有人質疑，說元氣森林氣泡水是抄襲了日本產品。

A：我們配方和日本是沒有關系的。初代產品報廢以后，整個項目相當于重新開始了。老唐和路皎在前期飛到海外各個國家尋找過對標的產品，像歐洲，對于食物飲料的標準是很高的，牛奶放在冰箱里，拿出來會有一層乳脂。當時團隊的人看了很多國外的好東西，因為你只有知道什么是好東西，才能做出來好東西。

最后發現，在亞洲，日本的飲料產品可以說是最好的。大家都覺得，既然要學，就學最好的。但也只是學習了他們的包裝設計，像配方、成份跟日本是沒有關系的。

氣泡水包裝的視覺設計理念也非常簡單：讓消費者能在貨架琳瑯滿目的產品中一眼看到，減少挑選的時間成本。我們在內部測試過以后，發現在貨架上，這個白色瓶身的包裝是最醒目的，氣泡水會有一個大大的“氣”字在上面，燃茶也是“燃”很醒目。

這跟視覺表達直接相關，我們內部視覺團隊說過，做產品包裝，美感是其次，最重要的是有沒有讓消費者看到你和其他產品的區別，這才是有效的設計。

Q：你們是用什么指標去衡量自己產品的優劣的？

A：有一個很重要的路徑，就是我們在新媒體平臺會大量地去看用戶的反饋，如果有用戶說口味變了，我們就會去測試口味到底有沒有變，我們內部有幾個“金舌頭”，一點點細微的差別都能喝出來。如果確實不好喝了，下一批貨就會及時調整。

另外就是配料表，一個新品出來的時候，會有多種配料表可供選擇，在口味差不多的前提下，我們肯定會先把配料表最長的那個pass。我們屬于研發在前、產品在后，因為生產人員不懂研發的具體成分，比如怎么配料、用什么樣的茶葉、怎么去調和這個味道，這都是研發老師的工作。

還有就是現在我們工廠有8條無菌碳酸生產線，預計到年底會擁有全球一半以上的無菌產品生產線。這個其實能夠衡量一家飲料企業制作工藝的好壞。對于一般的產品來說，糖本身就是一種防腐劑，但我們是無糖的產品，又不能添加防腐劑，無菌碳酸生產線的技術就至關重要。無糖可口可樂的保質期是12個月，氣泡水的保質期是9個月。

Q：聽說內部的產品篩選也是賽馬機制，在研發過程中，遇到過什么挫折嗎？

A：有很多，比如一款產品做出來，也測試過了，但最后不一定會上市。因為研發是一個持續的過程，不是說一年做幾個產品就可以休息了，而是一直在處理這些配料，精挑細選。

沒被選中的產品也不是真的被“淘汰”掉。比如做一款茶，可能烏龍茶這個口味被否決了，配方卻可以儲備下來，以后做別的茶飲料時，還能在這個配方上去改動。

Q：有媒體報道過，你們被供應商斷供過，這是后來自建工廠的原因嗎？

A：氣泡水是2019年突然火起來了，銷量猛漲。2020年夏天之前，確實發生過好幾次類似的事，就是代工廠不給我們生產了。因為工廠的產能肯定要優先提供給需求量大的合作伙伴，我們這種比較小的單子就會往后排，我們前端用戶下單又等著要收貨，這肯定不行。

除此以外，建工廠還有一個初衷：我們有一些新品，代工廠是做不了的。比如說滿分果汁微氣泡這款產品，它是國內首款把果汁和氣泡這兩者加在一起的飲料，而且是99.9%果汁含量，這個濃度下，往里面充氣非常困難。如果代工廠要做這個產品，需要升級整條產線，成本很高。我們的很多產品不受成本的限制，研發出來發現產品特別好，卻沒辦法大量生產，所以才想自建工廠。